李渤熹 長春市吉大慧谷學校
在人生的漫漫征途中,每一次咬牙的堅持,每一滴滾落的汗珠,都如同璀璨星辰,終將匯聚成腳下繁花似錦的道路。而成功綻放的那一刻,恰似這路上最耀眼的風景,是生命最絢麗的華章。
初次邂逅評書,是在一個閑適的午后。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,灑在老舊的收音機上。我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頻道,突然,一陣鏗鏘有力的聲音如洪鐘般傳入耳中。那是一名老先生的評書,嗓音渾厚而富有磁性,仿佛帶著歲月的沉淀和歷史的厚重。
“話說那關云長,手持青龍偃月刀,跨下赤兔馬,威風凜凜……”老先生的語調抑揚頓挫,時而激昂如萬馬奔騰,讓人仿佛置身于金戈鐵馬的戰場;時而低沉如幽泉嗚咽,訴說著英雄的壯志未酬。那吸引人的情節,像一只無形卻有力的手,緊緊地撩撥著我的心弦,我聽得如癡如醉,思緒不由自主地在歷史的海洋里遨游。
也就是從那一刻起,一個念頭在我腦海里如破土而出的春筍,再難抑制:“我要學評書!”
爺爺曾是方圓幾十里赫赫有名的“評書大家”。在他的講述中,評書曾是街頭巷尾最受歡迎的藝術形式。每到傍晚,茶館里總是座無虛席,人們圍坐在一起,聽著爺爺繪聲繪色的表演,時而捧腹大笑,時而扼腕嘆息。然而,隨著互聯網浪潮的到來,各種新興的娛樂方式如雨后春筍般涌現,昔日風光的評書,也逐漸黯淡下來。
爺爺最終默默地將伴隨他半生的行頭——那油亮的醒木,輕輕敲擊便能發出清脆聲響,仿佛能喚醒沉睡的歷史;那磨出包漿的折扇,扇骨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,每一道紋路都訴說著歲月的故事;繡著暗紋的素色大褂,穿在身上透著一種古樸而典雅的氣質——仔細疊好,鎖進了那只老舊的樟木箱底。然后,他重新扛起鋤頭,做回了本本分分的農民。
可我,卻像被評書的魅力施了魔法一般,纏著爺爺,磨了不知多少日子。爺爺看著我堅定的眼神,最終在驚異中點了點頭。從那以后,我便義無反顧地走上了學評書的道路。
爺爺拿出老師傅的作派,嚴肅而又認真地說:“你要學評書,就先得學會站……”站,看似簡單,卻蘊含著無窮的學問。爺爺要求我雙腳分開,與肩同寬,膝蓋微微彎曲,身體保持中正,仿佛一棵扎根大地的大樹。剛開始,站不了幾分鐘,我便覺得雙腿酸痛,腰背
也直不起來。但爺爺絲毫沒有心軟,他在我身邊來回踱步,眼神中透著嚴厲與期待。
我不舍晝夜地汲取著各種各樣的知識,從歷史典故到人物性格,從語言技巧到表演神態。然而,一天天沒日沒夜枯燥乏味的練習,像冰冷的溪水,漸漸沖刷著我最初的熱情。在一段段長篇大論的“大書”中,如高山般一眼望不到頭的文字慢慢使我產生怯意。那些復雜的情節、生僻的詞匯,像一道道難以跨越的溝壑,橫亙在我面前。
但是,在我打算退卻時,想起了爺爺。我想起了被鎖在柜中的那一套行頭,它們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輝煌與如今的落寞;想起了那場永遠沒有開箱的封箱演出,那是爺爺心中永遠的遺憾。難道,評書就必定消逝在時間的長河中,就必定被所謂“進步”的車輪碾成齏粉,丟進歷史的垃圾堆嗎?
我想起了我決定學評書的那一晚,爺爺語重心長地說:“大孫子,這門手藝,如今一定很少有年輕人愿意傳承了,你既然要學,就一定要學好。”霎時間,我感受到了肩上的重擔,一股不甘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起。“不,我不能放棄!”我咬緊牙關,加倍努力。一道道看似難以逾越的關卡,被我一一攻破。
時光飛逝,終于迎來了我登臺表演的那一天。我身著那件繡著暗紋的素色大褂,手持磨出包漿的折扇,站在班級的前方。望著臺下幾十雙注視著我的眼睛,那一刻,我的心不由自主地“砰砰”直跳,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兒。
我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。“啪!”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醒木響,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。“說書唱戲勸人方,三條大路走中央,善惡到頭終有報,人間正道是滄桑……”我開口說道,聲音雖然有些顫抖,但卻充滿力量。
這是一段“莽撞人”的經典段落。“大喊一聲,曹軍退后!大喊兩聲,順水橫流……”我越講越投入,語調時而激昂,時而舒緩,仿佛自己就是那英勇無畏的“莽撞人”。講到高潮處,我手中的折扇猛地一揮,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豪情,心中早已忘記了緊張,只剩下一腔熱血在燃燒。
那一刻,時間仿佛停止了。碩大的教室里鴉雀無聲,每個人都沉浸在我的表演中。猛然間,掌聲如春雷乍響,那一聲聲喝彩,那一道道熾熱的目光,共同匯聚在我眼前,轟然綻放!這不僅僅是我努力的成功之花,更是一朵標注著中華傳統文化瑰寶的藝術之花。
思緒回到如今,我的評書技藝日益精進,已非當初。但每每回想起那一天下午的教室,心中總會熱血沸騰。那一刻的綻放,就像一顆璀璨的星星,在我心中留下了永不褪色的珍貴回憶。它讓我明白,傳統文化就像一座寶藏,只要我們用心去挖掘,用愛去傳承,就一定能讓它在現代社會中綻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。我將帶著這份責任與使命,繼續在評書的道路上堅定地走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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